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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醉卧美人膝(日常,甜)16上

很抱歉,我周一考试,然后又两个报告要做,所以可能更新慢些,万望见谅。


第十六章上

萧庭生病了一场,越发清减。即使是盛夏,他也穿着一件殷红的夹衫罩在玄黑的帝王常服外,整个人犹如一株红棉,巍峨,陡峭。他原本对着亲人自有一番娇憨在,如今也越发缄默。

飞流不离片刻守在庭生身边,反倒是他自己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来:“哥哥不去言侯那里么?他都念叨好几天了。”

自从萧庭生即位,言豫津也从言小侯爷变成了言侯爷。

飞流正撑着下颚瞧他,听见他的话只是摇摇头:“今日,言侯,进宫。”

萧庭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是,倒是我忘了。”

两人才说着话,只听内侍来报,言侯觐见。

萧庭生召见了,无非就是些安北郡王叛乱的后续处理,他敛着眉眼听了也不多言,一挥手:“让刑部彻查就是,绝不姑息。”

“臣领旨。”

言豫津领命退下。

萧庭生用手撑着额头,他的头又开始疼,那是一种钝痛,好像脑中生出一根刺来。他手上拿着蔺晨的密函,对于朝堂之事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开张圣听。

老师对于他的指点越来越少,萧庭生能感觉到无论是萧景琰还是蔺晨都在一点点的放手,让自己脱离他们的庇护。

开张圣听……本来言家、柳家、纪王府、穆府天天为了点小事争论不休,虽说各抒己见风气清明,但是如此一折腾也是头疼。萧庭生看不懂,还怎么个开张圣听法。

飞流放下宣室殿的帘子,凑过来点燃案上的烛台:“使臣?”

萧庭生恍然一惊,也顾不得头痛抬起头看着飞流,一拍桌案:“正是这个意思,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下就要拿笔拟旨,想了想却又放下:“哥哥看来,派谁出使才好?”

飞流歪着头看他,只见萧庭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边提笔边道:“高湛,急召云南县伯穆青金陵述职,八百里加急不得有误。”

他又转过头来对飞流笑道:“等过了中秋还要劳烦哥哥陪霓凰郡主去一趟南楚。”

萧庭生大病初愈,此时难得神采风扬。飞流听不真切他说了什么,直觉庭生此时格外光彩照人些。

蔺晨在琅琊阁洛阳别院安排妥当了,有收到宫中传来萧纪年畏罪自裁的消息,才策马赶回连云寨,只是这一来一往足足耽搁了五六日光景。

萧景琰看腻了大漠黄沙,倚在廊下看着满池的残荷发痴。

“原本以为养不活的,”顾惜朝看着池塘里逐渐枯黄的荷叶,“没料到居然活了这么些年。”他原以为自己活不了的,没想到也过了这么些年。

说起来,这些荷花还是顾惜朝入主生杀大帐的第一年,戚少商为他种下的,后来知音反目、千里追杀,兜兜转转他又回到这里,这一池荷花依旧还在。

萧景琰最近懒得厉害,牙白的窄袖深衣外那件枣红的薄绢大氅穿了好些时日,松松垮垮系着衣带。他的头发又长了些,长到了大腿根部,此时用一条发带随意揽在脑后。

他听了顾惜朝的话,随手将脑后的长发拢到身前,这些年劳心伤神,光泽顺滑的青丝里难免夹杂了白发:“大通七年……如今顾公子……春秋几何?”

“哪里还有春秋几何,你应该问我贵庚。”顾惜朝笑了一声,“过了今年中秋,我就是不惑之年了。”

萧景琰一愣,随即点点头,也是,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那你略长我些。”

他又说道:“今日你还教我抚琴么?”

还提这茬?顾惜朝看着萧景琰无比真诚的眼睛:“今日还是下棋吧。”

萧景琰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为难顾公子了。”

“倒也无妨,”顾惜朝笑着摇摇头,“只是在下今日才知,对牛弹琴竟比让牛弹琴好些(1)……”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萧景琰瞪大了眼睛,他只道顾惜朝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今日才知着实刻薄!

顾惜朝径自笑的开怀,萧景琰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眸盯着他,眉头都皱起来了:“君子不责人所不及,不藐人所不成!”

顾惜朝广袖一拂:“天下皆是伪君子,唯吾敢为真小人!”

萧景琰气结。

蔺晨快马加鞭回了连云寨,进了生杀大帐,侍女告诉他,七公子陪着他们顾公子在响屧廊赏荷。

这个光景,恐怕荷花都快败光了。

他到底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继而尤恐景琰对着一池残花败柳想起金陵旧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生杀大帐有一条响屧廊,是按照吴宫旧貌修建的,相传吴王筑此廊,令足底木空声彻,西施着木屧行经廊上,辄生妙响。(2)

蔺晨站在站在响屧廊尽头,倒是没看见顾惜朝的踪影,只见萧景琰曲起一条腿坐在廊下,他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背后依靠着廊柱。池塘里的落霞飞雪快败了,他只是看着水波出神。

“七符……”

萧景琰猛然转过身来,瞪大的双眼犹如受惊的小鹿。他看见蔺晨站在廊外朝他招手,于是昔日的九五之尊就很没骨气的拖着木屐跑过去。

果然木屐行径廊上,辄生妙响。蔺晨想,以后回了琅琊山,他也要修这么一条。

萧景琰站在蔺晨面前,伸开双臂。蔺晨看着他,桃花眼笑起来,眼角有淡淡的细纹。

萧景琰一动不动看着蔺晨,直到蔺晨上前一步抱住他,他才轻轻环住蔺晨的肩膀。

“你不是和顾大公子在一起么,怎么就你一个人?”蔺晨拉着萧景琰的手缓缓往回走。

他们多日不见,萧景琰此刻有想他的紧,便任由他拉着,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都叫他大公子?”

“一呢是因为他学识渊博,所以尊他一声大公子,二来呢……”蔺晨说道此处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也就长得嫩些,其实老大不小了。”

这浓浓的醋意……萧景琰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我刚才问过顾公子,他不过长我一岁,明年是不是也该让人这么叫我了?”

“哪能啊,”蔺晨大刺刺的将手臂搭在萧景琰肩头,“明年这时咱们早回琅琊山了,到时候得唤你一声蔺少夫人。”

“蔺晨……”萧景琰声音轻轻的。

连蔺晨都诧异他居然没有恼羞成怒,笑眯眯转过头来,脸上就被萧景琰呼了一巴掌。

萧景琰没用手掌,纤长的的手指不轻不重赏了他一嘴巴:“偏你们,一个个伶牙俐齿。刚才顾公子才笑我,说我是牛弹琴。”

“我听说了,”蔺晨推开房门,萧景琰率先走进门,“抚琴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顾公子急于求成了,我慢慢教你。”

“我也没什么兴致学了。”萧景琰瞧见桌上那张桐木琴,随手拨弄了几下,“坐久了也累。”

蔺晨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碎玉般的婉转清脆的琴音倾泻而出——银瓶乍破水浆迸,大珠小珠落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