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望乡(中,战后生活,元宵节特典)
《望乡》上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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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明琬刚刚过了二十岁生日那天与旅居法国的谭家大公子谭知鱼订了婚,爸爸告诉她那天是中国的元宵节。中国对于明琬来说熟悉又遥不可及,她曾经无限靠近自己的祖国,又在混乱的某一日离开,从此再未涉足。
不如归去,难畴畴昔,总是团圆月。
明楼笑着为她念诗,明琬不解其意的看着父亲。谭大公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用中文缓慢的解释:“这一天是要团圆的。”
谭知鱼看着明琬的眼神深邃而热烈,时常让她想起爹爹对爸爸的凝视。
“知鱼?”明琬歪着头看他。
谭知鱼握住未婚妻的手在手心上谨慎而专注的写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明琬专注的看他,然后笑了出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她中文发音不好,读过的书却是多的,文字上的书写她都懂得。
“你自然都懂的。”谭知鱼舍不得与她争辩。
谭家定居英国,谭知鱼在法国只身一人,明琬要出嫁反倒让明家热闹起来。
吃过晚饭,谭知鱼邀请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听说最近电影院上映了一部从日本引进的新电影。明琬顶讨厌日本那个地方,她隐约觉得明家不得已离开祖国与中日战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明楼倒不以为意:“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为什么?”明琬瞪大眼睛反问他。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在一旁收拾唱片的明诚突然开口说道。
明琬反倒更糊涂了:“日本侵略我们,是中国的仇敌。”
明诚放下手中的唱片看着明琬:“杀人的不是人是政治,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战争苦的都是百姓。但你要记得,战争来了你要用血肉之躯保卫你的祖国。”
“爸爸?”明琬懊恼起来,“那我是中国人还是法国人?”
明楼沉思片刻为明琬做了决定:“吾心安处是吾乡。”
1976年日本电影《望乡》在国际上映,这部影片极大限度的还原了“南洋姐”这段真实而沉重的历史。
20世纪的日本,政府动员一批又一批的日本妇女到南洋做妓女,用她们的收入实现国家的现代化建设。而当这些女人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祖国后,面对她们的是全国人民甚至自己亲人的排斥,只能在离群索居,穷困潦倒的过完一生。
明琬在心中反复咂摸滋味,似乎明白了明楼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意思。
“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明琬喃喃自语。
“因为国家机器的运转总要有人承担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明楼还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明琬锦缎一般的长发。
明琬觉得父亲有那么一丝神情恍惚:“冤屈的过完一生吗?”
“并不,”明楼语气十分温和的对明琬说道,“历史会记得,同袍也会记得。”
“为了经济发展牺牲自己的同胞么?”
“为了胜利,把最亲的人填进去。”
“好了。”明楼捏住她的嘴,“乖小琬要去睡觉了。”
“不要叫我‘乖小琬’。”父亲的爱称让她满面通红。
谭知鱼所有所思的看着明琬,眼里慢慢浸满了笑意:“乖小琬。”
明琬很快忘记了向父亲套话的初衷,用粉拳追着谭知鱼满屋子跑。
保密条例他还是记得清楚的,明楼无奈的摇摇头,慢悠悠走上二楼的卧室。
卧室里炉火烧得旺,明诚没换睡衣,他还穿着出门时的那件白衬衣,坐在床边垂着腿,用手捂着脸。
明楼弯腰蹲在明诚面前:“Chéri.”
“我在想,我们的历史什么时候才可以公之于众。”明诚叹了口气,将手放下来。
“青瓷同志是我党优秀的谍报人员。”明楼抿起嘴笑。
“因为可以保守秘密呐。”明诚没好气的看了明楼一眼。
“我想要吃汤圆。”已经深夜,他总是可以提一些无理要求。
“我往哪里给你找汤圆去?”
“那我要头疼了。”明楼学着明诚的样子用手捂住脸倒在他的膝头。
“起开。”明诚嫌弃的蹬了一脚,没踹开。
明楼枕着明诚的膝盖:“想吃那时候的桂花汤圆来着。”
“侬脑子瓦特啦,”明诚弯下腰去捏他的鼻子,“阿拉哪里寻得桂花酱。”
明楼也不说话,一双桃花眼静静看着明诚。两人沉默了片刻,明诚嫌弃的推开明楼的脑袋:“桂花酱是没有啦,只有可可粉。”
明楼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汤圆端上桌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明诚搞不懂为什么上了年纪的人精神头还是这么大,明楼大言不惭的给他解释,上了年纪才觉少。
咬破软糯的外皮流出香浓丝滑的巧克力酱,居然也不难吃。明楼一口吃了七八个,被明诚勒令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惨白的月光洒了一院子,明楼披着大衣赖在院子的长椅上不肯起来,装模作样的仰着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明诚不给面子的接了一句。
明楼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我那件蓝色的西装呢?”
“哪件?”明诚被问得一愣。
“深蓝色有条纹的。”明楼一本正经的说道,“该换春装了。”
“换什么换,这么大年纪了穿这么少也不怕腿疼!”
生活啊……明楼看着明诚张牙舞爪训斥自己的样子,比起青史里那一段尘封的记载,他情愿摔进这万丈红尘中。